张贞姻亲关系文化交往考

安丘明清以来，素有“张、马、曹、刘”之称的四大家族，分散居住在县城内及围墙东附近（马家、曹家）。他们族人之间经常互通姻亲。过去讲究门当户对，虽然现在看来是一种陋习，但在那时却是家族间密切交往的纽带。张贞生有四个女儿，其中二个嫁给了曹氏家族为妇。一个是曹贞吉的三儿子曹霈（二女儿）；另一个是曹申吉的四儿子曹溆（四女儿）。张贞先是听说二位曹氏兄弟，后来一见如故，与他俩结拜为金兰，又先后结为儿女亲家。再到后来，曹霈胞弟曹湛长女又嫁给张贞长孙张壮舆（张在戊子），他们缔结的姻亲关系延续到了孙辈。在这之后长达三百多年里，张、曹两家联姻不断，子孙繁衍，世袭了几代人的友谊。张贞比曹贞吉兄弟小两三岁，他们有着相同的家庭背景，生于安丘望族，家庭殷实，生活衣食无忧。世事无常，他们八九岁时都失去了父亲，这不仅要忍受着童年失怙的痛苦，还要撑起整个家庭的门户责任。曹贞吉昆仲家境情况稍好一些，他们的母亲是刘正宗的女儿，能够得到老爷家的帮助和照顾。张贞则不然，伯父、叔父和父亲先后去世，他成为“老三张”唯一的继承人，此时的外族、外戚觊觎着这份偌大的家业财产，年幼的张贞无端遭受欺负凌辱，其处境可想而知。然而，张贞禀性乐于结交朋友，对别人家有个兄弟非常羡慕，曾曰：“余九岁而孤，终鲜兄弟。见人兄弟群游，辄嘘唏慨叹，以为生平无此乐也！”也正是这个原因，自从和曹氏二兄弟定交后，一发而不可收，先后又与王渔洋、宗元鼎等结为异姓兄弟。张贞和曹贞吉、曹申吉结为永好，是建立在共同爱好，相同志趣基础上的纯粹友谊，他们之间的交往脱俗高雅，渗透着一种浓浓的乡邦情结和家国情怀，形成了颇具特色的优秀家和文化现象。曹贞吉（1634-1698）清代著名诗词家，被誉为清初词坛上最为大雅的词家。字升六，又字升阶、迪清，号实庵，安丘人。曹申吉之兄。康熙三年进士，官至礼部郎中，以疾辞湖广学政，归里卒。张贞为其撰墓志，并铭曰：“不媚其骨，不甘其言，不薄霜雪而爱阳春，其修辞也！得诸晋魏以上其立政也，直追两汉以前于惟。实菴妮古成性，绝俗非忤，取往哲以相拟庶几乎！人中之龙文中之虎。”他俩之间的交情，可谓“神交”，属心灵深处精神向往那种。张贞平生致力于古文辞，曹贞吉专注于诗词文化，都是天赋极高的文学大家，有着共同的旨趣和追求。说来也巧，连他们的名字都有个“贞”字，缘分使然，无形中也加深了这种亲和关系。康熙六年初夏，曹贞吉回乡里居。时年31岁的张贞与曹贞吉结伴南游长淮，至扬州。“时四方名士多侨寓其间，投伫赠缟，论交甚众，相与登红桥，过竹西，上下平山堂，篮舆画舫，匏尊竹杖，欢聚月余，始各散去。”康熙十一年夏，36岁的张贞以拔贡至京师入太学。这时已为京官的曹贞吉认为张贞文誉未得到彰显，就积极在公卿大夫之间活动，宣扬推介张贞的文学才能。张贞曾曰：“先生以余名誉未彰，为游扬于公卿间，至今犹有知余字者，先生力也。”在此之后，二人也多次相会，并作诗互赠。由此可见，他们之间交往多以笔墨诗文传情交流，体现了古代知识分子的高雅情怀。张贞和曹贞吉的交往不仅仅局限于文人笔墨酬答这么简单，他们及家族关系，可以说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张贞妻子去世后，遍请天下名公为妻子撰写志传、碑铭。在这些名人中，曹贞吉不仅为亲家母撰写了《李孺人诔》，还帮助张贞请辞远在江南年逾八十的黄宗羲撰写《李孺人墓志铭》。当时黄老大病一场，刚刚痊愈，对外已“封笔”不再写文章了，鉴于张贞的诚心和曹贞吉的极力推介，黄老破例写下了这篇难得的铭文。康熙三十七年，农历十一月初四日，曹贞吉卒于故里，张贞于未敛之时，服深衣哭于灵床前，后又穿朋友之服为其送殡，一个月之后，他又率领儿孙每人写了一篇怀念曹公的文章。后来张贞撰《曹贞吉墓志铭》曰：“公之诸子目余为知公具状请铭，余即任之而辞者也。”由此可见，撰写这篇墓志铭非张贞莫属，不但是他的文笔好，还有他们之间的那份深情厚谊，无人可比。张贞与曹贞吉有莫逆之交，同时与其弟曹申吉也过从甚密。曹申吉天资颖异，8岁即能下笔成文，17岁中举。曹申吉仕途顺风顺水，不料“督标兵变，贵阳不守，陷没贼中者七年。”期间他暗自派人向朝廷密报吴三桂谋反的罪行，行事败露后被杀害在云南双塔寺内。由于消息不通，反而蒙受了助纣为虐的不白冤屈。待平叛昭雪后，曹申吉灵柩运回故里，张贞作《御史中丞曹公哀辞并序》记录了他遇害的经过和慷慨赴死的义举。张贞与曹氏兄弟之间的情谊，不仅是儿女亲家那么简单的礼尚往来，而是建立在长期交往基础之上，心灵各自相知相惜。正如张贞在为曹申吉撰写《墓志铭》中所说：“曹澹余先生既卒之二年，归榇里门，予辞哀之，及其葬也，其兄实庵舍人，复持先生自著年谱征铭于予，因念实庵昆仲为中外显官二十余年，所交名公卿称能言者，何限而独嘱予，实庵之意固别有在欤，其何忍辞。” 由此可见，一介布衣张贞在曹贞吉心目中的分量，他们之间的交往是纯粹的精神寄托，已超越了世俗关系。太子师李漋在撰《张贞墓表》中曰：“吾观先生仁厚慈祥，姻睦任恤，犯而不校，沾溉者众，以道德为学术，以文章成孝行，亦可无愧古人矣。” 此言极是，这是对张贞生平最为恰如其分的解读和诠释。 （作者：张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