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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广播

发布时间:2023-06-09

(接第15期)

后来又有了一种更厉害的用电池的微型收音机。和饭盒子差不多大,或是比饭盒子更小,像块半头砖一样大。很轻便,可以随身带着,走到哪里听到哪里,叫无线电晶体管收音机,也叫半导体。那是一种更高级的东西,原来在听惊险反特故事的时候,只知道穿着尼龙服空投跳伞的特务才有,现在高级干部也有了。许多兜里插着一支钢笔外加一支圆珠笔的大哥哥们,又开始琢磨怎么插半导体收音机了。我经常看到他们挤在五金交电公司门市部卖二极管的柜台前,捂着口袋,嘀咕半天:买呀还是不买呀?买吧!

有了半导体就是不一样,夏夜里躺在稿荐(稻草、麦秸等编成的垫子)上乘凉,旁边扇着蒲扇、哈着大茶的叔叔就又聊起了他提着的半导体。什么牌子的?红灯的?凯歌的。“以前是斯大林在广播里指挥苏联作战,现在咱扛着半导体就能听世界新闻了。”

“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但对一般老百姓来说,没有订报的闲钱,也没那个习惯。要想读报,大都是去街头的阅报栏看。广播却无处不在,每个县都有广播站,单位里、街巷口……到处都有高音大喇叭,就算是还没通电的农村,也得先拉上有线广播纸喇叭。单位组织安排的雷打不动的政治学习活动,其中一项就是集体收听广播。念报纸时总免不了进进出出交头接耳有点小动作,领导讲话时能稍微消停一些,等通知有中央台的什么重要广播,那大家可就都安静下来支棱起耳朵端详了。

我看,全世界数我们这儿安的喇叭多、听的广播多。我们在楼顶上、屋顶上、树顶上、水塔顶上、电线杆上安喇叭;在田间地头、工矿工地,安大喇叭、高音喇叭。除了这些固定的按时广播的喇叭,我们还在大卡车车头、车尾、两侧按喇叭,这是几乎每个单位都要搞一部的宣传车,宣传车开到哪里,大喇叭就响到哪里。每个清晨都是在《东方红》歌颂“人民大救星”的歌声中开始,每个夜晚都是在《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的乐曲中结束。

那时听新闻、听社论、听天气预报、听革命样板戏、听电影录音剪辑,听夏青和葛兰,听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在联合国大会上反对美帝国主义尤其是苏修社会帝国主义霸权的铿锵有力的发言。还知道了那些来访的第三世界小国,他们的官员和国家的名字一样生僻又难记,什么乌干达总统蒙博托、毛里塔尼亚总统达达赫……

有时在嘀嘀哒哒切换交流电信号调台时,会突然出来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那里边说的与我们习惯的广播腔完全不同。我那时好像能听到莫斯科和平与进步广播电台、自由中国之声。奇怪的是还听到过一个电台叫“北加里曼丹民族解放军”的广播。别的外台的播音都有一股老外说汉语的怪怪的口音,而这个“北加里曼丹民族解放军”电台的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广播里有一帮青年男女集体唱跳、跺脚、喊口号,有时还敲锣打鼓。我想那也许是一帮来自中国的士兵,为了解放全人类,献身世界革命,去东南亚茂密森林里开展武装斗争的,弄不好那个电台就设在我们国内一个什么神秘的地方呢。(下)

 (作者:齐鲁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