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机关大院里度过的。大院里有一个很大的果园,种着很多的果树,果园里唯一的负责人是个子很高的园艺工李左右。每到夏天,果园就变成了郁郁葱葱的世界,那散发着沁人芳香的湿土,数不清的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昆虫,啾啾飞鸣的漂亮小鸟儿,对我们这些十来岁的男孩子来说,真是充满了无比的迷幻和神秘,增添了无尽的吸引力。时值“文革”,大人们不是挨整就是整人,似乎管不了我们许多。我们也不像如今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功课压力,精力过剩,坐不稳、闲不住,整天都在无以复加地施展小男孩的天性,挖空心思地玩出小男孩喜欢的各种花样——掏鸟、粘知了、游泳、揻弹弓叉、压杏核儿、搧花儿、扛拐、拔轱辘、上墙爬树、捣仗抡皮锤……当这一切都被我们玩腻了的时候,我们最终选择的是到果园里“偷桃”,这是最过瘾、最有意思的。不过我向毛主席保证,我们绝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快,而实质上也是在玩一种游戏,更多的是能够满足一种探险、历险、惊险或有惊无险的体验。
写到这儿前后想了许多,真是不好意思,总觉这“偷”字说不出口,欲换作“摘”,却又显然不对劲,无以表达出我们这些十一二岁小男孩的顽皮,那顽皮怎一个“摘”字了得?
夏天长大的桃子叫“六月鲜”,尚未熟透已个头很大,累累的果实挂满枝头,向阳的一面被晒得彤红,有的还带着虫眼,反倒特别甜,啃起来脆生生、硬邦邦、咔哧咔哧,如孙悟空之于蟠桃园。我们白天下手不便,只好假装没事在果园附近闲逛,其实是在勘察地形,瞅准目标,单等到了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开始行动。
我多数还是独自一个人去的,但有时是和小六,有时是和田三,有时是和保安儿。我们从暗处小心翼翼地钻过铁丝网围栏,模仿战斗故事片《奇袭》里我军侦察兵的动作,猫腰向前或匍匐前进,不时停下来仔细聆听、辨认周围是否有异样的动静,一边嘴里还学土蜇“蛐、蛐”地叫着,间或再向黑影处扔出小石子,这叫作“投石问路”,看看是否有人藏着,别中了埋伏。不想,潜到树下抬头望去,夜色中整棵树根本无法分出红桃绿叶,黑黝黝一团,只好伸手乱划一气,瞎摸一番了。我们将背心下摆扎入裤头儿,权当口袋,把桃子装进背心儿,完全不顾贴身桃毛的痒痒,满载而归了。
李左右为了保卫果园,对付这帮孩子,真是绞尽了脑汁。他甚至还借鉴越南南方游击队打击美国侵略者的招数,在小木板上钉些钉子,再把钉尖朝上很狡猾地伪装在果树下,做些陷阱机关,守株待兔。我们的小伙伴保安儿就是在一次紧张地逃跑途中一脚踩上,不幸负伤,中了李左右的奸计。
如今机关大院巍巍依然,果园却早已不复存在。眼见那些独生子女们,在拥挤楼群的狭窄沥青过道上把一些挺没劲的游戏也玩得不亦乐乎,真替他们可惜,迸发出无限的慨叹。
(作者:齐鲁滨)
2025-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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