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水是什么？H2O是化学至简的回答。越是自然淳朴的东西，它的化学表达似乎就越是简单。可它若果真如此简单，那为何古今中外的作家诗人画家都热衷于描绘它？为何人们赏完了这处的水，还要再观那处的水?可见，世人见水之潺潺，更见水之妩媚。

如果说大自然里有一万种美的表现形式，那么水可能占了上千种。它自山里流来，是溪是涧是泉；它自天上落下，是雨是雪是雹；它自空气里凝出，是霜是雾是露；它自海里浮起，是涛是浪是波。流动时是江河，静止时是湖泊，发怒时是洪瀑，宁静时是潭湾。它从亚马逊重重的树根下淌过，涵养着地球之肺；在喜马拉雅山脉上固结成冰，成为了地球的屋脊。

水在历史上留下了诸多难以泯灭的痕迹。诗人极尽全力地书写它，有增无已地写着“春来幽谷水潺潺”“热爱你阴沉的声调，你的深渊的音响”“辽阔的天宇静止在上空，水波永不休止地喧嚣着”……画家尽其所能地描画它，不厌其烦地画着《潇湘图》《睡莲池》《神奈川冲浪里》……它是电影里阻拦楚门·伯班克的海，是音乐里清脆的蓝色多瑙河，是著作里那条静静的顿河与荷塘月色，是圣经神话里浇不灭上帝耶和华怒火的雨。

在非洲的大草原上，从孩子们渴望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是它；在洪涝湍急的旋涡里，夺走人们生命的是它；在生死攸关的手术室里，母亲身体里产下的婴儿，浸泡着的也是它。它给予人生命，又能把生命夺走，孕育着大自然的一切生命，又归于无声无息。

到底该如何形容它呢？

它的复杂，让人一度栽进哲学的海洋里寻找它的意义，让人在物理学的沉思中探索它的妙用，让人在沉吟中构造新的辞藻来将它描绘。

它的简单，在于它变幻莫测但终归于自己。我想，这也是人所缺少的吧！在世俗里打几个扑棱，自我就被抛弃了、湮没了，留在纯真的回忆里了。我想，珍惜水，也不仅是珍惜水本身，也是在珍惜那些残留的纯净的那部分灵魂。

就像讲经的大师所说：老僧三十年前来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歇处，依然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我见水之妩媚，更见水之潺潺。

（作者：尹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