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丹河岸边的菖蒲花,开了。 一种“盛放”,齐刷刷的,欢喜得异常。 我喜欢菖蒲,喜欢它的挺秀,叶叶挺秀,花花挺秀。叶片,修长、挺拔、翠绿,一片片,直指晴空。它似乎是想用碧绿的剑叶,划破晴空的蓝,在蓝绿交融中,于天地间,刻意闪烁出一番耀人的亮色。叶片,簇拥却不纠缠,一束束,挺然而立,倏然拥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乍见之下,欢喜成一团。 那叶片,怎的那样的绿啊?翠莹莹、滑溜溜,一碧如洗,是一种澈然的绿,是一种彻底的绿,是一种盎然的绿。 这样的绿,让人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无限生机。 绿的釉色,在流转;绿的涟漪,在浮漾;贴近它,你仿佛就能闻到一种绿色的馨香。 花色,亦是繁多。黄色的、紫色的、红色的,色色俱佳。 黄色的,居多。是一种嫩薄的黄,嫩如金脂,黄如金箔,黄粉洒然,娇娇然,仿佛经不住清风一吹。紫色的呢?辍于叶片之顶端,翘翘然,宛如一只只栖息于枝头的紫蝴蝶,或者紫蜻蜓,翅翼栩栩,仿佛随时都会霍然飞起,点水于绿波之间。红色的,红如火,也只能这样形容了———是一簇簇的火焰,燃烧在绿波之上。 大片的菖蒲,绵延生长,那花色,真正是绚烂一片。 菖蒲,是入得诗的。 写菖蒲的诗,很多,但最具代表性的,还是宋·释惠明的《咏菖蒲》一诗,诗曰:“根下尘泥一点无,性便泉石爱清孤。当时不惹湘江恨,叶叶如何有泪珠。” 一首简短的七言绝句,可真真是把菖蒲的性情、品格,描写、形容尽了。 生于泥水,却有荷之性情———出淤泥而不染;水滋万物,也同样滋养着水边的菖蒲,因之,水滋之下的菖蒲,就生长得格外茂盛。不仅茂盛,而且,每日清晨,片片叶片上,还挂满了水珠,亮晶晶的水珠。那是“泪珠”吗?非也,非也,那是多情之“珠”,是感恩之“珠”,是一株株菖蒲,对水的回报。 “性便泉石爱清孤”,此一句,最是写意。孤石与菖蒲,乃“绝配”也。 丹河岸边,亦多石,一种白色的花岗石。一块块,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着。许多菖蒲,就生长在石块边,甚至于,生长于石块的缝隙间。坚石卧踞,菖蒲亭亭,再加上石之白映衬蒲之绿,身边的菖蒲,就显得格外挺拔、清秀,而又孤绝。 真的是,一派清孤,一派清孤。 菖蒲,更是入得画的。 古人把兰、菊、水仙和菖蒲,并称为“花草四雅”。甚至于,从唐宋开始,古代文人就开始“植蒲”,把菖蒲制作成盆景,置之案头,以供观赏。观赏之余,则写之,画之。古代画家,郑板桥、金冬心、苦瓜和尚、八大山人等,都曾画过菖蒲;至于现代画家吴昌硕、齐白石等人,更是常常以菖蒲作为绘画题材。 八大山人,写有一首题画诗,题曰《题竹石孤鸟》:“朝来署切清,疏雨过檐楹。经竹倚斜出,山禽一两声。闲情聊自适,幽事与谁评?几上玲珑石,青蒲细细生。”意境大好,有一份田园闲适之意趣,但毕竟还是“幽事”无人与之诉说,内心之孤独,昭昭然。好在,有玲珑石上,生出的青青细蒲———它在默默地倾听,在静静地倾听。 这几株青蒲,即如八大笔下的孤鸟,笔下的坚石,笔下独自芬芳的花朵,成为八大山人的知音。 此时,蒲香在哪儿?蒲香在心中,蒲香氤氲在文化的长河中。 此时,一株株菖蒲,就不仅具有了形之美,色之美,更具有了一种寄情之美,还具有了一种形而上的高度。 (作者:路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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