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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3-10

我见过她三次,每一次的变化都很大。尽管只有三次,我却见证了她一生的变化。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家庭主妇。她是一位贤惠的妻子,家中有几个孩子还有两位老人。和很多普通家庭一样,她只需要担起家庭妇女的责任,照顾好家人、做好家务就可以了,赚钱养家的事情不需她多考虑。中午,她用布条把小孩子绑在背上,搬建房子的砖。太阳毒辣地照在她们身上,热得满脸通红,连地上的影子好像也被她流下的汗滴湿了。搬累的时候坐下来喝口水,给哭唧唧的小孩剥一颗糖,瞬间就能把小孩甜得咯咯笑,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可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了吧。到了饭点她又去忙做饭了,她好像一直在忙,但是她做得很认真细致,似乎做这些事情能使她快乐。

第二次见她时,她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傍晚的太阳已经被云遮起来了,天空显得灰蒙蒙的。她家中坐着几个老人,她在电话中无助地哭泣,单薄的身影充满悲戚,脆弱得似乎随时会倒下。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拉着她的衣角递给她一颗糖:“妈妈不哭,吃糖,这颗糖最甜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丈夫在外省工作不幸去世了,她成了家中唯一一个能管事的人。留下小孩子给亲戚帮忙照料,她拉起大儿子就匆匆去外省接亲人回家了,丧事一切从简。她慢慢地接受了现实,每天依旧照料孩子和老人、早出晚归忙活田里的庄稼、双肩担100斤的谷物、开耕田机耕地。后来她懂了更多村里其他妇女都不会的东西,她会接简单的电路、修水管……她身形矮小,但她依然能挺直腰背拉着身后的“大山”前进。

第三次见她时,她已是个无忧无虑的老太太。60多岁的她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五个孩子长大后在城里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过几日她就要搬去城里和她的儿女们一起住了,她再也不用一天到晚在农田里忙活得一身泥了。临出发前几天她的儿女经常带她出来散步,像是要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印在脑海里。她们牵着手依靠在一起慢慢地走着,每天的夕阳都是那样好,温柔地散落在她们身上,淡淡的黑影或印在嫩绿的草地上,或印在坚硬的土地上。她的女儿给她剥了一颗糖,像哄小孩一样喂到她的嘴里。那颗糖一定很甜吧,她笑得那么开心,像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不同的是那眼尾增添的皱纹和目光里的沧桑。

三毛说:“我不管这件事有没有结局,过程就是结局,让我尽情地去,一切后果,都是成长的经历,让我去。”成长是什么?成长是:曾经我是被保护的那个人,后来我变成了那个能撑起一片天的人,我不再弱小,因为我是别人的避风港。成长就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与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长大的勇气。成长很苦,但生活苦着苦着就过去了,只要我们坚持下来了,一切也就不值一提了。我们尝过了苦才会珍惜生活中的甜,有苦有甜才是人生。我们可以卸下束缚的枷锁和坚强的伪装,撞进那温暖柔软的怀抱,把自己的快乐与幼稚向她述说:生活那么苦,吃一颗糖就好。

(作者:梁月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