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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亭吟社”源流考略

发布时间:2021-12-02

      最近,新发掘一块《张介孚墓志碑》,铭文曰:“奉养归里,其狷洁之操,孝友之性,一寓于诗。尝与近邑耆宿结渠亭吟社。时君仲弟(张介禄)新自浙返,季弟壬寅举人介礼亦居家,与君迭主社盟。每郊行寻幽,发言成咏,得陶韦之逸。间亦悯时作悱恻激宕语,埙篪唱和,人以方高密三李”。这段文字记录了张介孚三兄弟皆好诗,并与当地诗友自发结成了民间社团,三人轮流主持“吟社”工作。

  据史料记载,渠亭吟社于1911年成立。诗社主要成员由张介孚、张介禄、张介礼(公制)等17人组成,其中进士4人,举人2人。从这份社员名单看,张氏家族有4人,占据整个吟社成员的四分之一,况且张氏三兄弟“迭主社盟”。可见“渠亭吟社”是以张氏家族主导的,当地社会名流参与的,以诗词艺术吟咏为主的文化团体组织。这些人皆为知名人士,大都有科举背景,很多已登科入第,这在当时山东乃至全国也是不多见的。

  渠亭吟社曾在1918年(民国七年),辑社员14人的诗,共118首,汇编石印成《渠亭吟社诗草》(安丘市档案馆有存本)。张介孚序曰:“岁辛亥,应学校之聘,授徒邑城,与余居比邻。昕夕过從,相与招集朋侪,更唱迭和,名曰渠亭吟社。”他对吟社的成立时间、经过以及名字交代的比较清楚,但唯独没有说明取名“渠亭”的寓意,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它关系到吟诗的文脉诗源。吟社的成立对安丘一隅诗歌的推动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它的出现也不是偶然现象。从吟社人员构成情况看,这个“社名”必然与张氏家族中的名人有关,不妨先从历史这个角度寻找答案。

  安丘历史文化源远流长,群星璀璨,文学艺术、诗词歌赋催生了“杞天文星”张贞,“清词圣手”曹贞吉,“骚坛君宗”张在辛等杰出代表人物。安丘历史上文学社、诗社古而有之,如康熙年间张贞倡导发起的“牟山社”,清中期的“七子诗社”等。张公制在民国二十四年为《蕉园诗集》作序曰:“吾邑有清之初诗学最盛,若刘宪石、曹石庵、曹澹如、马蓼亭诸先生,扬风扢雅,迭执骚坛牛耳。”此言不虚。但在这里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提及先公张杞园、张卯君,可能有隐情,不得而知。据马长淑(蓼亭)撰《渠风集略》序文曰:“渠风之名何昉乎 吾邑张杞园先生尝辑邑中古今人诗,名曰渠邱诗留,又曰渠风,属东武李渔村太史选定行世。”另据《四库全书总目》云:“初,安丘张贞欲辑其邑自明以来迄于国朝之诗,名曰《渠风》,久而未就,长淑因踵成是编。称渠风者,安丘古渠丘地也。”由此可见,张贞是安丘的诗学文化第一推手,开宗邑人留韵之风。

  张贞(1636—1712),字杞園,号渠亭山人,山东安丘人,清初著名文学家、史学家、书法篆刻家。康熙壬子年拔贡,举博学鸿儒,御试第三名,授翰林院孔目、待诏,皆辞不仕。归隐故里后,以交游著述为生,致力于古文辞,成为清初散文复兴的开拓者。著有《杞纪》《渠亭山人半部稿》《渠丘耳梦录》等。他在《半部稿》中曾自序:“余束发时,业好读诗古文词。及自操觚,则为文而不为诗,即偶为之,终以不似。盖其天性也。违己拂性之事,生平弗为,故卒舍诗而为文。”这段自述,说明张贞更专注喜爱古文辞,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种恬淡自然的个性,造就了他“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多艺成就。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他举为博学鸿儒,诏试太和门,其中御试《赋得—阳初动处》诗曰:“一片冰霜冻不开,谁知黍谷律将回。五纹欲试深宫线,六管初飞至日灰。雪里柔条先变柳,风前花萼渐舒梅。园邱快睹迎阳礼,应有春从天上来。”另外他的四首《赋得小屋如渔舟》名扬大江南北。从中可以看出张贞为诗也极富天赋,虽然以文为主,但他交游广泛,雅集活动频繁,这无疑对安丘融入全国主流优秀文化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康熙十九年,张贞寻访江南,画家顾云臣用张志和“烟波钩徒”故事,为张贞绘《浮家泛宅图》即《远游图》,他后来在《远游图自赞》中叙述:“……既不能乘万里之长风,又不能驾九天之野鹤。且与两草鞋,任他到处行脚。”并赋诗曰:“远游那可了,坐惜红颜老。花开隔岸林,目断江南草。”这幅《远游图》先后引来众多名家纷纷题字、赋诗作曲。

  诗风流韵,同样在安丘舆地蔚然成风。张贞时为清初著名文士,也经常与同邑士人雅聚,顺理成章被推举为“牟山社长”,为此他也镌刻了白文、朱文两方纪事印章。现代著名书画家、文艺评论家韩琦先生为《安丘书画作品集》作序曰:“张贞张杞园,康熙朝才子,儒学宗师,精书善刻,奠张氏家门三百年诗文书画之基。”这段文字,概述了张贞对家族文化艺术的巨大贡献,可谓居功至伟。后人把他的儒学奉为圭臬,以张贞名号“渠亭山人”命名“渠亭吟社”当属众望所归。同样也是在民国初年,为了传承张贞开创的安丘印派(齐鲁印派),张公制等族人以张贞名号,成立了“渠亭印社”。至此“两社”的成立,凝聚成张氏家族文化的艺术“双壁”,标志着家族文化由内到外开放式转型。

张贞之后,继而张在辛崛起,秉承家传衣钵,成为安丘历史上艺术最全面、成就最高的一代宗师。张在辛(1651~1738),字卯君,号柏庭,康熙丙寅年(1686年)拔贡。他对诗词艺术情有独钟,诗风独树一帜,律诗格体自由,对仗工整,声韵协和,与其篆刻、隶书和鹅翎画,堪称“四绝”。据其《行述》记载:“他好为诗,情景所会天籁自鸣,梦寐中时得佳句,因额卧室曰:‘诗梦楼’”,这足以说明嗜好之深。著有《隐厚堂诗》二集,载《清史稿·艺文志》。乾隆五年,曹澣在张在辛过逝两年后为其编著《隐厚堂遗诗》并序曰:“邑中数十年来老成凋谢,大雅沦亡,游心吟咏者,益廖若如晨星矣!所可幸者,柏庭先生以今之茂先执耳骚坛,诗词一道尚不至尽坠于地。”。另据其《行述》曰:“先君一生敦大乐易,……亦皆波属云会,奉为‘骚坛君宗’。”可以想象当时他在诗坛的地位及影响力。

民国名家黄孝纾为张公制《题诗》曾赞曰:“白亭逝后宗风在,胜啖吾家爽口梨。”这里所说的“白亭宗风”意喻张在辛的诗风,从其自刻“卯君亦字白亭”印章,便一目了然。纵观张在辛文学之路,与父亲张贞有所不同,他以诗为主,以文为辅。《青州府志·人物志》记载:“能文章,诗尤卓然名家。”也正因如此,他反其道而行,游艺于诗词歌赋,另辟蹊径,开创了张氏家族“白亭诗风”的里程碑。

要说起卯君公“白亭”名号,这源自个人性情和他对诗的挚爱,平生最崇尚唐中期白居易的吟诗风格,因而刻印铭记。创作的诗歌大体分为叙事抒情、状物言志、艺术评论、写景逸致四类。在艺术表现手法上,以写实为依托,辅以韵律,不拘泥于程式,诗风清新高格。从所留存诗作来看,他的诗有一个突出特点,很多内容是以诗为文,用诗的语言表述胸臆。以诗当歌。如为邑中九位八十岁以上的老者绘制《九老图》并赋七律长诗,有乐府诗韵味,其中最后两句曰:“若能德寿两不虚,九老之实乃可践。”诵读朗朗上口,在当地广为流传,成为传颂歌谣。以诗言志。自作《手杖诗》曰:“种白榆,截为杖。用扶我,适所向。泥苔滑处须踟蹰,路径窄时宜逊让。”前面三字句平铺直述,看似很小的一件事,后面七言句发人深省,警示世人,可见其诗意之大。以诗独白。如《赠长山聂松岩》“六书何处问师承,近代荒唐尽葛藤。汉室一灯终不灭,年来衣钵在於陵。”这首写给弟子聂际茂的赠诗,谆谆教诲中,谈了自己的思考和内心深处的想法,并给予了殷切厚望。以诗针砭。如《辞官诗》:“古稀应尔息劳尘,况有图书足自豪。老子何须恋蜗角,微官直可比鸿毛。”抒发了对清廷吏治的强烈愤懑,足见其桀骜不驯的性格。以诗怡情。如《宿五莲万松兰若》:“云随钟磐散疏林,林外高歌晚翠深。万壑松声秋淅沥,诸天龙气夜肃森。灯寒香积依禅定,月满空阶静客心。待得明朝重蜡屐,好看海日过东岑。”再如《浯水道中》:“寒生积雪覆沙堤,瘦骨临风意自凄。荒草相连平野阔,夕阳欲坠远天低。山余宿雾迷青巘,马破层冰渡碧溪。行过前林村舍近,竹中卿卿见禅栖。”此类诗意境空灵,给人平添了幽幽禅意。以诗感怀。如《与诸友订诗社》“每生性处意欣欣,声气投时兰自芬。喜得神龙为快友,求来天马定超群。吾侪但有襟期在,佳会何妨世俗闻。常爱清狂多古度,凭将心事寄高云。”从中可以看出作者与众不同的高远心境。此外,八十一岁所著《画石琐言》,采诗二百四十首。这是一部集鹅翎画论述与诗词艺术于一体的著作,有很高的学术和文学价值。

张氏诗词文化的产生、发展和传承,经年累世,以血缘为纽带,在整个族群形中成了共同的文化认知和自觉的向往追求。张柏恒曾在传记中叙曰:“尝溯先世,自三张公以来(指张在辛三兄弟),学行纯粹,书画怡情……”。张在辛同时代的兄弟或稍晚时的子侄、儿孙辈,满门攻书善刻,兼以诗文传家。张在辛家门风雅,吟咏成趣。雍正三年正月初五,高凤翰将去年所画《甘谷图》派人送至张家求题,准备送给王青霞祝寿。张氏一家在辛、在戊、在乙,及其在辛儿子敬舆、扶舆、重舆皆有题跋。张在辛篆书题名:“甘谷图。”又题:“南阳郦县有甘谷,谷水甘美,上有大菊,落水从山流下,得其滋液,谷中人饮其水者上寿白二三十,中寿百余岁,下寿犹七八十。见风俗通。高西园兄写此图为青霞长兄寿。”又题诗并序,长子敬舆代书,余年四百六十五甲子矣,闭门户静居谢绝一切,新正五日,有扣门者则高西园遣使投以画屏,悬泉鸣涧,清芬袭人,乃南阳甘谷图也。用寿王青霞长兄。兄属余书记且篆其首,而弟见之欣然有作,儿辈亦各吟咏。余复为此,未觉其赘。老眼模糊,不能细写,命儿敬舆代书,聊当一觞。“昔读甘谷记,人以菊长年。今观甘谷图,菊借人以传。菊根浸活水,溪谷成灵泉。人心淡如菊,真性适自然。灵泉养真性,便能得其天。只此是仙药,何劳问偓佺。但饮甘谷水,君即得大年。”张在戊题:“此图高西园兄画,时年四十三,家稚松兄作诗,年七十六,兄卯君书记年七十五,弟亶安写,年五十一。余跋其后,年五十八。两侄亦有题咏。扶舆年三十八,重舆年三十五,共计三百七十有六年,即以此数为青霞先生祝。”张在乙题:“高君寄我琅琊诗,如见扶桑射影时,写得菊泉能益寿,黄花万点照须眉。”张在乙还书张谦宜诗于其上。张扶舆题:“高人雅意恋青霞,遥指十洲便是家。自有巈潭能益寿,不须海畔种桃花。玉笥隐者朱孺子,挹露餐英已作仙。从此山中多莳菊,饮泉栖如即延年。”张重舆题:“闲与黄花淡写真,潭边历落伴吟身。与英拟作蓬壶长,不向东篱索解人。孤情逸韵爱幽芳,笔底黄花散晚香。但得甘泉幸陈酿,山中何日不重阳。”这次家庭式的对吟,说明两家交往关系之密切以及高凤翰在张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集中展现了张氏家族“大、小三张”才情横溢,文墨恣肆的盛况。

同样,张在辛侄、孙辈的诗也有不俗的创作表现。张在乙次子张广舆写的一首《苦雨》,全诗用心良苦,充满了强烈的悯农情怀。开句平铺直述,描写农作物良好长势。“潘子令河阳,种得满县花。汲泉沦新茗,细嚼青枇杷。”接下来过渡句,“单骑课农事,蓑笠互交加。良苗怀生意,擢穗盘根芽。”描绘丰收在望的好心情。天有不测风云,“一雨弥旬日,灶底伏蛤蟆。”用极其夸张的语言,形容长时间无雨,蛤蟆都耐不住干旱,往锅底下钻的惨烈程度。“减膳斋心祷,云龙还攫拏。眼看穗中粒,簌簌委黄沙。”这两句说明作者苦苦祈雨,心急如焚的心情。“我侯仁且廉,自反靡愆差。方寝常辗转,一饭屡嗟呀。”这句写出了自己无能为力,内心又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但愿屯云破,满篝复盈车。”最后还抱有一丝希望,祈求美好的年景。张兹舆字景镐,张在乙第五子。乾隆辛酉年(1741)拔贡,授夏津县教谕,乾隆己卯年(1759)举人,著有《念斋文稿》。其诗《感怀步韩殿武韵》:“前身自悟性如如,禅念时参道念虚。坐破蒲团空四大,乘驴我欲访霞居。”这首悟道诗起句便入韵,承句顺势强化,“禅念”与“道念”择一“虚”字押住韵,然后用“禅坐”和“道乘”,一静一动作对仗,此诗巧妙的把佛、道糅合在一起,抒发了修行的感悟和向往。张皓(字素中)是张在辛最为赏识的孙子。乾隆丙辰年举人,历任江西龙南县、福建德化县知县,有断案“神君”之称。著有《安止堂稿》《印谱》。其代表作《有秋颂上县尊贾念先先生》。此五言长诗,纵笔驰骋,运用想象、比喻与夸张等手法极尽描写、铺排,语言精练,工整而不堆砌,富丽而不浮华,气势雄健,风格豪放,似有千言万语,从心底汩汩涌出,读罢酣畅淋漓,让人拍案叫绝。

从文化艺术发展路径来看,张在辛长子张敬舆、三子张重舆这两支多侧重书画篆刻艺术,同时兼习诗词文章,次子张扶舆这支以诗文为主,辅以书法篆刻、绘画之技,形成了双流同宗同源的独特家族文化。乾隆至道光年间,张氏家族依然沿袭着这种传家的良好门风,这个时期涌现出不少有建树的诗文名家。嘉庆早期,张德纲、张德纪、张德经三兄弟以诗文称道于世。时至“恒”字辈,张家文化又出现了一个小高潮。据《渠风流韵》《家谱传记》记载,张善恒长于诗词,重为辑订刘芳曙《渠风续集》著有《古香书屋集》十六卷,《湖山卧游集》二卷,皆手工自订。另有结集《学吟唱和草》《历下记游诗》《鞠梦庐诗钞》等。嘉庆年间,安丘张氏家族文化处在一个活跃期,这得益于张柏恒、张善恒堂兄弟的共同志趣和才华,两人也是惺惺相惜。张善恒在《秋日忆雪航二兄》曰:“不耐萧条甚,秋思苦自吟。愁添千里雁,梦冷十年心。重以思兄念,因之别恨深。登城间散步,风雨满霜林。”张柏恒字文西,号雪航。嘉庆戊辰恩科举人,任金乡县训导,工诗、擅长古文辞。济南朱曾喆称他的文笔曰:“精深老洁,不失杞田(张贞)家法,洵非虚语也。”。其诗如文,语言精炼通畅,篇章结构富于变化,字斟句酌处见华彩。广为传颂的名句有“两地明月千里白,四山秋色乱峰青。”“长笛一声天籁静,渔灯红处起盟鸥。”“天涯千里长分袂,有便鸿鳞寄一声。”“领取阮翁诗里画,半江红树卖鲈鱼。”

道光后期到咸丰年间,安丘城遭捻患洗劫,地方文化受到了很大冲击。张介禄跋《荆花世茂图》曰:“咸丰辛酉之变,吾家家图籍荡然,幸此图尚在,而诗及小序已不复存矣。”,张家的传家宝尚且如此,可见情况之严重。然而,张堃的“进士硃卷”得以庆幸保留下来。张堃字希载,道光甲辰(1844)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其会试卷“赋得白驹空谷”五言八韵有名句曰:“皎皎姿原澈,骎骎体最驯。绿杨千里道,红雨一鞭春。”此诗意境质朴,音韵流畅,语言饱满而劲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当时安丘及张氏家族的艺术风格和水准。时至晚清,安丘兴诗重文风气又逐渐兴盛起来。受时代影响诗风有所变化,趋向中晚唐咏史诗和写实风格,但精髓秉承延续了恬淡逸致、理熟浅出的宗法。说起“渠亭吟社”,无论如何也绕不过,被百姓誉为“一门三进士”的张氏三兄弟。前文已说过,他们三人“迭主社盟”,地位不可谓不重要。

张介孚(1862—1933)字子中,号伯瑶。尤服膺石桐,故一雅号“希桐”。光绪癸巳举人,甲辰科进士。著《希桐诗稿》二卷,《诗余》一卷。其代表诗作五言十六句长诗《流民叹》曰:“北风大路昏,旷野号饥乌。衢巷少人迹,犬吠惊村闾。……亲爱长已亦,一身将何如?语罢仰视天,风雪满前途。”读后顿感凄楚,流民的苦难和无奈湮没在莽莽风雪路上。从中可以窥见作者的一颗同情怜悯之心。另外,他的七绝田园诗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如“陌生柔桑枝乱生,林间布谷不停声。清明过了秋千歇,姑饲春蚕嫂饷耕。”一幅姑嫂劳作的动人画面展现在我们面前,音律协和,韵味十足。

张介禄(1867-1937)字受百,号仲琪。光绪辛卯举人,甲午恩科(1894)进士。他以诗文著称,文风劲飒,笔力苍古,尤善传铭志序,曾在“渠亭吟社”成立时感赋曰:“十载杭州寄一官,栖栖魂梦未曾安。年来热念都消尽,卿向骚坛觅旧欢。”著有《静退斋诗文集》。他为官清廉,体恤民情,深知民间百姓疾苦,有首诗曰:“昨夜北方起,纷纷吹雪落。凌晨参衙去,云是正月朔。道府尽貂裘,牧令皆狐貉。红炉生炭火,深室垂帘幕,五更不知寒,谈笑杂庄谑。谁念杭州疾苦民,御寒无衣转沟壑。”这首怜民诗集中反映了清政府高官的奢靡腐化,然而,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只能在沟壑里抵御严寒,强烈的反差,使他更加同情老百姓,憎恨这种置民罔顾的黑暗社会。他为人正直公道,直言不讳,不喜欢阿谀奉承,以诗铭志:“从来龙性本难训,岂肯随人作喜嗔。博得上峰称傲吏,終留直道在斯民。”可见其民本思想和耿直性格。他宁可辞官,也不愿与权贵同流合污,诗曰:“一载做官闷似囚,今宵轮舶下杭州。此中乐趣君知否,鸟出樊笼鱼脱钩”。由此可见,他是多么地厌恶官场,对脱离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是多么的高兴畅快。张介禄洁身而退,携全家回到山东。“九一八”事变,国破山河碎,已是七十岁的老人,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非常生气,愤然写道:“将军一旦失江山,十万雄师退入关。坐使虎狼夸捷足,空闻父老泣衰颜。甘心让敌终何补,仰面乞怜亦太孱。赖有付波能报国,愿将马革裹尸还”。从这首激愤的诗中,我们可以窥见老人,忧国忧民,誓死不做亡国奴的一腔爱国热血和胆气。

张介礼(1876—1966)字公制,以字行、镈民,号叔图,别号奇觚老人,光绪辛丑举人。他嗜诗好词,擅书精篆,尤以章草著称,为近代著名的社会活动家、诗人、书法篆刻艺术家。民国时期,任山东省咨议局议员,民国第一届山东省议会议长等职。解放后任省政府委员、青岛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曾创办《大东日报》,著有《今老学庵笔记》《张公制回忆录》及《军阀时期济南记事诗》《济南杂诗》《镈民诗存》《奇觚诗选》《盆景诗》等诗集。张公制是“渠亭吟社”集大成者,无论是成诗数量,还是创作成就都是最高的,是这一时期安丘及张氏家族诗坛的领军人物。自1912年至七七事变共写诗200余首,大都收入《镈民诗存》。1945年又将1937年至1945年的诗作汇编为《奇觚集》。他在凡例中自述:事变后家藏明拓嘉靖杨政刻本急就帖尚存故箧,日惟闭户临帖,间从事吟咏以自遣,因取急就帖首句“急就奇觚与众异”以名抗战后所为诗曰《奇觚集》。20世纪60年代初期,选取旧作及解放后吟成的若干首汇集成《奇觚诗选》。赵东甫在跋文中有段与王献堂的对话,王先生对他说:“镈民(公制)先生诗有人民性,亦足长留天地间。其家法渊源,他序已祥不必再述……”。这段话虽寥寥数语,但其一句“人民性”,一语中的给予了高度评价。民国初期,他的诗在这方面体现的尤为淋漓尽致。如《镈民诗存》卷二中有一首感怀诗曰:“坦坦上山路,郁郁到天林。万室枕其下,大厦如云屯。问谁经始之,众工积苦辛。想当施工时,斧镘役万人。造者不得居,居者乃非勤。便便大腹贾,巍然气象新。众工行过门,欲去还逡巡。裹足不敢入,畏防富人嗔。大工何察察,小工何恂恂。大工剥小工,少得有余飨。富人累千万,每食具八珍。哀哉赤帜下,颠覆若相寻。古圣有明训,所患在不均。”其实张公制的诗性,与其家学渊源是有很大关系的,这也体现在他们兄弟仨的诗上。他们嫉恶如仇,对朝廷的腐败、社会生活中的黑暗现象都给予揭露和批评。他们体恤百姓疾苦,同情人民,甚至情愿为解救人民的苦难做出牺牲。所以他们诗歌创作,始终贯穿着忧国忧民这条主线,以最普通的老百姓为主角。他们的诗具有丰富的社会内容、强烈的时代色彩和鲜明的政治倾向,真实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生活和历史时代政治时事。

张氏家族文化艺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相交相融,不断向前发展。从张贞的开基,到张在辛三兄弟的拓基,再到张公制三兄弟筑基,经过十几代族人的共同努力,创造出了璀璨的优秀家族文化。

(作者:张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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