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件银灰色的风衣,我,站立村南的小桥上———这个秋天的早晨。
桥下,是流水。一条名字叫白浪河的河流,自西向东,流去。流水潺湲,发出哗哗的清脆声响,有金石撞击的质感。顺河而下,看不到尽头,夹岸全是挺秀的白杨树。秋一深,白杨树的叶片,大多变黄,因此,遥遥望去,望不到尽头的白浪河,似乎,就变成了一条鎏金的河流。
风骤起,自近及远,白杨树叶发出唰唰唰的声响;一些黄叶,纷然落下,飘飘扬扬,飘飘洒洒———天女,在白浪河散花。
俯身看桥下,河水好清,河水好白;哗啦啦的清,亮闪闪的白。河水边上,生长着一些青荇,或许,就是《诗经》中所写的,“参差荇菜,左右流之”中的荇菜。秋渐深,天渐寒,荇菜就渐绿,应该说,是“更绿”。
迎寒愈绿,是荇菜的生长特性。
青荇的绿,点缀了河水的白,河水的亮;清清澈澈、白白亮亮的河水,则把碧绿的青荇,映衬得愈加翠碧。再加上夹岸挺秀的白杨树的黄,白浪河色彩丰富,色彩鲜明———白浪河,成了一条色彩艳艳的河流。
桥下,有人来担水,是一女子。女子将水桶灌满,然后担肩挑起,目不斜视,径直向村庄走去。扁担悠悠,女子悠悠,把自己摇曳成一朵花。在这个早晨,看上去,很美,很美。
桥上,有牧羊人,正驱羊而过。羊儿哞嘎嘎的叫声,在这个秋晨散溢着,感觉,极是缠绵,极是缠绵。
我知道,牧羊人要去南山,他要到南山上去牧羊。我目送着牧羊人,目送着一群白云一样的羊儿,一直把我的目光,目送到南山上。
南山,树木葱茏。树,多为刺槐树,当然,也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树木。秋深了的时候,刺槐树也失去了往日的葱翠,但不是变黄,而是黄中透白,一种渐渐枯去的白。不过,苍然一白,也好,可以让人充分地体会到季节的嬗变,物候的变化。
大片的刺槐树间,夹杂着一些火炬树。一场一场的霜打过,火炬树愈变愈红,红艳艳,红彤彤,其色彩之红,不亚于枫树之红。远远望去,那夹杂的火炬树的红,像极了一片片的红色的云,或者叫霞,亦为不可。凝视之下,感觉那“云”在飘,那“霞”在飘,生发出一份杳渺的飘逸之美。
有雁群,从头顶飞过,嘎嘎嘎的叫声,刺破了这个秋晨的宁静。举首望天,天蓝,蓝汪汪,蓝爽爽,蓝得清澈,蓝得透彻。雁飞蓝天,瓦蓝蓝的大背景下,那翩翩的雁群,灵动而缥缈,美得让人心醉。
但觉,这秋晨真好,这秋色真美,这秋晨愈加的静。
正如刘禹锡的那首诗所写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秋日胜春朝”,诚然不虚;没有鹤,有雁群也好。同样是诗意盎然,同样是诗情满怀。
风,渐吹渐近,吹起我的风衣。可,周围的环境,依然静,依然是我一个人———独立桥头。
忽然,就想起冯延巳《鹊踏枝》中的那两句词:“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虽不是春天,虽没有新月,但在这个秋日的早晨,我归故里,“独立小桥风满袖”,亦是觉得好,亦是觉得美,亦是有着一份淡淡的伤感。
我在“独立”中,享受一份生活的宁静,生命的孤寂———人,有时候是需要一份孤寂的———在孤寂中,我把自己融于自然。
于是,我就觉得:我,成为了一个“自然人”;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甚至于,我,就是“自然”本身了。
(作者:路来森)
Powered 潍坊学院新闻中心
新闻中心电话:0536-8785616
投稿信箱:xinwzx@126.com